相隔银幕十年后,毕克和高仓健一见如故

毕克

日本影星高仓健(1931-2014)主演的影片,曾屡在我国上映,颇为观众熟悉。

从《追捕/君よ憤怒の河を渉れ》(1976)中的杜丘,到《远山的呼唤/遥かなる山の呼び声》(1980)里的耕作,之后的《幸福的黄手帕/幸福の黄色いハンカチ》(1977)、《海峡》(1982)、《兆治酒馆/居酒屋兆治》(1983)等,高仓健的声音都是由一个人配音的。他,就是上海电影译制厂的著名配音演员毕克(1931-2001)。

电影《追捕》(1976)剧照,高仓健和田中邦卫

电影《幸福的黄手帕》(1977)剧照,高仓健

高仓健的形象,毕克的声音,仿佛是珠联璧合,缺一不可。难怪人们称毕克是中国的“高仓健”。

毕克配音,肯下功夫。他对高仓健情动于衷而不形于外的表演风格,进行了分析探索,抓住他表演中冷峻、诚笃、刚毅的特点,从银幕上表情的细微变化,挖掘出人物丰富的内心世界。

毕克(后排左六)丁建华(后排右六)和国家领导人合影

在电影《追捕》的配音棚里,为女主角真由美配音的丁建华就曾经为“现在你在哪里”这六个字而苦恼。

根据以往经验,丁建华会采取或快或慢的语速来配,但这六个字却是怎么调整都不满意。

直到毕克建议,把“哪里”改成了“哪儿”,丁建华才恍然大悟将这个片段顺利通过。

毕克和高仓健

毕克不仅善于台词对话的处理,还特别留神高仓健的语气词,从“嗯”、“啊”的片言只语里,找到潜台词,使人物立体化,充满生活气息。

为高仓健配一次音,并不难;难的是连着配几部戏。观众也许认为高仓健在几部戏里都是“板脸不笑”一个表情,配音的人也只需一个“腔调”就行了,其实不然。

毕克和高仓健

毕克抓住了高仓健塑造的众多形象的不同之处,配音时精雕细刻,使人物既有统一的风格,又有不同的特点。

如《远山的呼唤》里的耕作,是个“逃犯”,他来到北海道边缘的牧场,以求隐蔽生活,对牧场女主人民子,助其人少势单,别无他念。然后,平凡的生活,触发了民子的感情,势不可挡地震动着耕作。

电影《远山的呼唤》(1980)剧照,高仓健和倍赏千惠子

毕克的声音处理,简洁而厚实,不露感情,即使到最后火车上分手,毕克也未加哭泣声,没有“穷做戏”,使高仓健扮演的耕作形象稳重有力、深情内在。

配音演员曹雷在追忆毕克时曾经提出,一个人物的感情就如同一座冰山,而说出来的那些话仅仅是冰山一角。

高仓健的戏之所以难配是因为他很多时候是不说话的,他的脸上或许没有表情波澜不惊,但我们可以感受到他内心的挣扎与纠结。

毕克之所以能成功的把高仓健的戏配好,那是因为他走进了这个角色内心当中了。

试想,毕克不下功夫,岂能一一“连任”?

毕克和高仓健

1986年,高仓健随日本代表团来华访问,并特别提出要看望自己中文的配音演员毕克。

年龄,身高,相貌都颇为相似的两个人终于在相隔银幕十年后面对面的站在一起。

见到毕克,高仓健率先深深的鞠了一躬,并激动地向毕克竖起了大拇指,感谢他把银幕上的自己变成一个有血有肉,受人欢迎的中国人。

而毕克面对着这位不能再熟悉的朋友,也是心怀敬意。两个同样身材挺拔高大,风神俊朗的硬汉,一见如故,惺惺相惜。

毕克的语言表现力,功底颇深,“东洋”的人物能配,“西洋”的人物也驾轻就熟。

《尼罗河上的惨案Death on the Nile》(1978)、《阳光下的罪恶Evil Under the Sun》(1982)两部片子里都有大侦探波洛,都是毕克一人配的,语言幽默、果断、利落,呈现出另一种风格。

电影《尼罗河上的惨案》(1978)剧照,彼得·乌斯蒂诺夫Peter Ustinov

电影《阳光下的罪恶》(1982)剧照,彼得·乌斯蒂诺夫和詹姆斯·梅森James Mason

特别是在《尼罗河上的惨案》的最后一场戏中,波洛历数在座的每个人都有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他详尽地叙述了真正凶手的作案过程,终于使凶手无处逃遁。那么一大段独白,毕克的配音不但层次分明,而且引人入胜,足见其真功夫。

《爱德华大夫Spellbound》(1945)中的爱德华,《蝙蝠The Bat》(1959)中的大夫(即蝙蝠),毕克又以外松内紧的神秘语调,塑造了“凶手”形象。

电影《爱德华大夫》(1945)剧照,格利高里·派克Gregory Peck和英格丽·褒曼Ingrid Bergman

繁多的人物,不同的风格,在毕克的声音“帮助”下,都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1951年,当上海电影译制片组招考配音演员时,朋友邱岳峰(1922-1980)积极地通知了了那时候还在苏州新苏话剧团的毕克。

1952年,像当时的许多人一样,怀抱着一丝期望,毕克参加了这场“突如其来”的考试。最终毕克考入了上海电影译制厂,也为自己的人生翻开了新的一页。

1950年代初上译厂配音演员合影,左起:邱岳峰、尚华、赵慎之、毕克

一开始,毕克只能配各种配角,但他仔细揣摩每一句台词,再小的人物都能被他把握得惟妙惟肖。毕克是个爱读书的人,他大量阅读名著,理论书籍和广泛向其他演员学习,这一阶段为后来的配音生涯,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自20世纪50年代开始,毕克至离世就已配了三百多个人物形象,并亲自译制导演了不少影片。

年轻时的毕克

繁忙的人也有自己的业余爱好。毕克很喜欢打篮球,个儿高,体力好,年轻时就代表厂队、局队上阵,颇有实力。有精采的篮球比赛,观众席里常有毕克身影,他是个球迷。

配音导演孙渝烽后来就回忆到:“我去电影学校读书的时候也是校篮球队成员。我打得臭,比赛坐冷板凳的时候多。有一次我跟老毕去静安体育馆看他们练球,在那里见到刘琼(1913-2002)、舒适(1916-2015)、岑范(1926-2008)……”

左起:毕克、孙道临、李梓在录电台音乐节目

“上影厂一些老同志。真没有想到老毕在厂里并不怎么好动,可在球场上十分活跃。他投篮和配戏一样严谨,没有把握不轻易出手,在球场我看到他的另一面。”

毕克随着年龄增长,体力下降,不能上阵了,却又迷上了业余裁判,篮球规则象台词一样在脑子里滚瓜烂熟,执法公正似审度一场难分难解的“官司”。

上译厂演员1980年代初合影——后排左起:杨晓、杨成纯、曹雷、胡庆汉、严崇德、翁振新、毕克、杨文元;中排左起:程晓桦、周瀚、苏秀、王建新、丁建华、尚华、施融、陆英华、富润生;前排左起:孙渝烽、刘广宁、伍经纬、赵慎之、于鼎、乔榛、童自荣

“外交”忙、家务亦忙。毕克没有尝过“饭来张口”的艳福,妻子生病,买菜做饭全落在毕克份下。

在为《老枪Le vieux fusil》(1975)配音时,他的大儿子毕竟不慎手骨趺断,厂里、家里、医院里,三点一线,自行车的车轮在其间不停地滚动着。

电影《老枪》(1975)剧照,菲利普·努瓦雷Philippe Noiret

观众听到的,只是《老枪》影片中毕克的和谐声韵,哪里知道,他为家务、病人而劳累的阵阵烦恼以及他气管炎症发作的喘喘气吁呢!

配音,一个星期一部:译制导演,半个月一部。毕克仍然以“篮球快攻”的速度,冲向自已的花甲之年!

《姿三四郎》译制组,前排左二是张欢,左三毕克,左四晨光.

1986年,毕克从北京参加配戏返回上海,没想到第二天毕克的大儿子毕竟却因失恋而选择了自杀!

早在1985年,毕克的妻子顾美倩为了照顾旅居海外的父亲带着两人的小儿子毕生红前往了美国定居,而毕克出于对自己配音事业的不舍选择了和大儿子毕竟一起留在了上海。

左起:刘广宁、毕克、乔榛、丁建华在电视台表演节目

而这个和他相依为命的大儿子毕竟十分信赖毕克,当时女友表示不和他交往了,大儿子毕竟想请老爸出面劝说女友,毕克觉得这种事情大人不便插手,叫大儿子毕竟顺其自然吧。

大儿子毕竟很固执,知道父亲这天下午要回来,吃了安眠药,想给父亲施加点压力,没想到竟成了这样一个结局。

毕克和童自荣在录音室里的工作照

后来又同事劝他去美国散散心(妻子和小儿子在美国定居),他说:“我不去,我去美国能干什么?语言又不通,外出又不会驾车,整个成了一傻瓜。我在国内还能干点我喜欢的事,还有些老朋友可以聊聊。”这也是他的真心话。

大儿子毕竟的离去,让毕克十分自责,在这之后的8年里,毕克没有再参与译制片的配音工作,转而从事译制导演的工作。

毕克(前左二)和李梓(前左一)辅导文山译制组

毕克孤身一人,日常饮食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他的胃口又不好,加上气喘病经常发作,情况越来越不好,往往说不上几句话就气喘吁吁,得借助氧气才能缓解。

所以他常常让钟点工大姐马马虎虎煮点面条就是一顿饭了。因为缺乏营养,体质越来越差。

毕克

退休后的毕克,仍被上译厂返聘在艺术上把把关,每部影片他都来参加鉴定。他对影片的鉴定非常认真、负责,这是产品最后一道质量关。

毕克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之后,就长期住在瑞金医院治疗。他的两肺已不起作用,呼吸全部靠机器维持。

到了后来,呼吸更加艰难,已经到了最后的危险期。医生提出,唯一的办法,必须在四天之内动手术,切开喉管通气,否则就有生命危险。

上译厂领导当即急电在美国的顾美倩,请她务必在4天之内回国决定。

毕克

顾美倩从美国赶回来后看到毕克的困苦样子,鼻子、喉头、嘴里全都是管子,床边是一部部的仪器,生命垂危。唯一的抢救办法,只能同意请医生动手术。

2001年3月23日,毕克因肺气肿在上海去世。享年70岁。

高仓健得知消息后非常难过,发来唁电,“突闻噩耗,一时,竟无言以对。未能再度相见,不胜遗憾。衷心祈祷冥福。”

毕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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